兩人走進里屋,看到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
他虛弱地躺在床上,蓋著厚重的被子,時不時地,發出氣若游絲的咳嗽聲。
云旗不明所以地看著元鼎,難不成讓她治病來了?
她可不是什么華佗再世,若是治不好,不會就殺她滅口吧?
“他叫小虎,今年六歲,是個孤兒,如今寄養在書院里,每天和這附近的孩子一起學習,他,也喜歡拉二胡?!?/p>
元鼎蹲下身子,摸著小男孩的手,輕聲細語地說,情緒有些低落。
“他發燒咳嗽好多天了,燒退不下來,也沒有力氣再咳了…大夫說,只能熬,熬過去就鮮活了,熬不過去…”
元鼎哽咽了,“今天,我看到你拉二胡的時候,就想讓你在小虎面前,再拉一遍,讓他開開心心地…”
云旗走上前,掰開小虎的眼睛,還好,瞳孔未散。
再摸摸他的額頭,燙手,無汗。
她把手伸進被窩里,發現小虎的手腳異常冰涼,還打寒顫。
這年代沒有體溫計,不好說到底燒到多少度。
但是打寒顫,基本得四十度左右了,情況很危急,搞不好,孩子就會燒成腦膜炎,從此半身不遂,甚至脫水而亡。
“備些熱水過來!”她著急地對元鼎發號施令。
“哦~”元鼎踉蹌地站起來,對著門外的老先生喊,“先生,可燒有熱水?”
老先生抹著眼淚,“有,有,有,鍋里備著呢,就怕他突然…”
云旗想看看男孩子的喉嚨,奈何男孩沒意識,沒法張口。
她就一只手托著他軟綿的脖子,一手掰開他的嘴巴。
元鼎回到屋里,剛好看到這一幕,他不解地問,“你給他吃什么?”
云旗聽到聲音,頭也沒回,“你來了正好,幫我拿一根筷子過來?!?/p>
元鼎跑了出去,沒一會就拿回一根筷子。
云旗接過筷子,把男孩子扶坐起來,“你來,坐到他身后,然后托住他的頭,幫我掰開他的嘴巴?!?/p>
元鼎乖乖照做。
云旗拿著筷子壓住男孩子的舌頭,瞇著眼睛往里瞧,“扁桃體發炎,紅腫有白泡?!?/p>
“什么?”
云旗看著一臉疑惑的元鼎,知道現代話術再解釋也無用,畢竟這時候,還沒有扁桃體這一說法。
“他發燒幾天了?”
扁桃體發炎,一般七天一個周期。
“今天第五天?!崩舷壬藖碓枧韬蜔崴t著眼睛回答。
“老先生,有酒嗎?”
老先生想都沒想,就跑出去拿酒。
云旗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小虎的衣服扒光了。
在元鼎的協助下,把他放進澡盆里,滴一些酒,拿濕毛巾一直擦拭男孩子的手,腋下,腳等多個地方。
然后又灌了小虎好多溫水。
直到男孩子干裂的嘴唇,慢慢有了血色,發根處冒出密集的汗珠,才又把人抱了起來。
“你替他擦干身子,然后穿上衣服,再放進被窩里?!?/p>
“嗯!”元鼎邊回應她,邊抱起小虎。
云旗閑下來,才感覺到累,她擰干毛巾,遞給元鼎,然后坐在元鼎身旁,休息了會兒,忽而一副嚴謹地問。
“治不好,不會殺頭吧?首先聲明,我可不是大夫,救死扶傷,不是我的義務,我只懂得些退燒的常識?!?/p>
元鼎被她問莫名其妙,“我又不是閻王,手里更沒有掌握世人的生殺大權,你怎么動不動就開口問,殺頭不殺頭的?”
云旗白了他一眼,“噗~”她嘟囔著粉紅的嘴巴,吐了口惡氣。
元鼎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憨笑。
這粉嘟嘟的小嘴,還沾了些露水,溫潤如玉,感覺…很好親的樣子。
云旗看著他一副想入非非的痞相,伸手用力擰了他大腿一把。
“?。⊥窗?!”
“再看,挖你眼珠子!”
元鼎扯著嘴角,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干嘛?”云旗坐起來,往床的另一邊挪動。
“給錢!”
“憑什么?”
“你說的,摸一摸,三百多。”
云旗被他逗樂了,仰著細長的脖子,閉著眼睛,略顯疲憊且無聲地笑。
“不然,你給我摸回來。”元鼎話音剛落,就上手在她額頭上抹了一把。
“你,你有病吧?”云旗瞬間彈跳起來,表情微憤。
“替你擦汗呢,你看!”元鼎伸出手,還帶著體溫的汗液,淌了男人一手。
“再說了,都是男人,摸一下至于這么大反應嗎?我又不好男色?!?/p>
云旗被他噎得無話可說。
“咳咳~”床上的小虎,咳嗽了一聲。
云旗半跪在床前,伸手往他身上一摸,全是汗水,衣服,被褥都濕透了。
“幸好身體也降溫了?!痹破炜粗种械暮观E,愁眉說道,然后就很自然地,把手往元鼎的身上擦擦,“得給他換一身干爽的衣服?!?/p>
元鼎沒有避開她的魔爪,反而說道,“我來吧?!?/p>
剛換好衣服,小虎便緩緩睜開眼睛,大眼掃視了一圈屋內,然后疑惑地看著云旗。
云旗聳聳肩,指著他身后的人。
小虎一轉頭看到元鼎微笑地看著他,眼神都亮了。
“元哥哥~你什么回來的?”
“三天前,有個人就知道睡懶覺,不上課就算了,還要人伺候。算了,不歡迎我,我就走吧。”說罷便作勢要離開。
小虎吃力的拉住他,“元哥哥,我...咳咳~”
云旗看著小虎咳嗽,手撫上他的胸口,替他順順氣。
老先生,在一旁看著抓急,昏睡幾天的人好不容易醒來,可別是回光返照啊。
云旗問,“先生,有吃食嗎?最好是粥之類的?!?/p>
“有,有。”老先生出去后又端回來一碗白粥。
元鼎從先生手中接過碗,“給我吧,您先休息會?!?/p>
老先生退了出去。
云旗看到床角立著一把二胡,想必這就是小虎的了。
“可以借我用用嗎?”
她依然記得,元鼎把她抓過來的目的,說是給小虎拉二胡。
小虎一向珍重他的二胡,因為這是爺爺留給他的唯一的念想。
可當他看著眼前人,真誠且清澈的眼睛,卻不帶猶豫地點了點頭。
云旗拿過二胡,簡單撥弄了下。
“噔~”
這是一把紫檀木制作而成的,看著有些年歲了,弦,有些松弛,但不影響使用。
云旗把二胡抱著懷里,端正地坐在床邊。
就這樣,小虎一邊吃著元鼎一勺勺喂到嘴邊的粥,一邊聽著云旗拉二胡,感覺幸福感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