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用嗩吶吹薩克斯金曲引百萬圍觀#
#直播成非遺發光發熱新舞臺#
極目新聞記者曾凌軻
逐漸退出鄉村舞臺的嗩吶在直播間獲得新生。3年來,湖北省戲曲藝術劇院的嗩吶演奏員王肖磊在抖音上演奏嗩吶已吸引了超百萬人觀看。打開直播間,不僅可以聽到經典曲目《百鳥朝鳳》,也有膾炙人口的古風曲目《葬花吟》,甚至有多首薩克斯金曲。除了在直播間收獲人氣、推廣國樂,直播打賞的收入對王肖磊而言也是莫大的鼓勵。
百般樂器,嗩吶為王
4月8日吃完晚飯,32歲的王肖磊照常從家中開車前往單位的直播間。
7點半,上百位“蕾絲”(王肖磊粉絲自稱)已在直播間等候。王肖磊出現后,也并不過多寒暄,簡單和觀眾們打過招呼,一連吹奏了5首嗩吶經典曲目?!吨性瓡诚搿贰逗谕恋亍贰稈旒t燈》……直播間的人氣在《百鳥朝鳳》演奏時達到高潮,初學者感嘆望塵莫及,業內人士也在直播間駐留點贊。
除了嗩吶經典曲目《百鳥朝鳳》外,《紅樓夢》插曲《葬花吟》、薩克斯名曲《回家》也是王肖磊點贊最多的作品。
在演奏《葬花吟》的短視頻下方,有人評論“穿心、扎心、入心、走心”,也有人留言稱因為聽到這次演奏,又把《葬花》反復看了不下5遍。而聽完嗩吶版的薩克斯金曲《回家》,點贊最高的評論則是:“叫薩克斯情何以堪”,還有人說:“百般樂器,嗩吶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但這么一聽,好像還有詩和遠方?!?/p>
從《葬花吟》的凄切,到《回家》的娓娓道來。也許很多人想象不到,樂器王者——嗩吶不僅是往日鄉村嫁娶擺酒大日子才得以一見的稀罕物件,如今也是直播間的??汀?/p>
過去3年來,王肖磊幾乎每天晚上都會直播近3個小時,如今已是民樂領域的人氣主播。
從嗩吶經典獨奏曲到古風音樂,再到流行歌曲。嗩吶獨奏時段結束后,粉絲在評論區點歌,王肖磊立即搜出合適的曲譜用嗩吶演繹。不同民樂樂器主播間還時常連麥進行PK,在嗩吶直播間,觀眾還能欣賞到馬頭琴、古箏等樂器的演奏。
演奏大家也是直播新人
吹奏嗩吶并不是件容易事。
因為音域高、音量大,嗩吶被譽為樂器之王。在鄉土中國,嗩吶是紅白喜事不可或缺的主角,也有“嗩吶一響,黃金萬兩”的俗語。
嗩吶沒有固定的音調,全靠氣息大小和口型變化來掌握,一旦掌控不好就易跑調。王肖磊在直播間的自如,源于其近20年的學習和練習。
王肖磊是河南開封人,因為父親是村里的嗩吶手,因此從小耳濡目染學習吹奏嗩吶。9歲的王肖磊秉承“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師訓,雪地里、烈日下,都是他練習吹奏嗩吶的場景。
為什么一定要在惡劣的環境下練習?“冬天,凍僵的手指不如平時靈活,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能控制好手指,那在平時演奏就不在話下了。”王肖磊向記者解釋。
兒時的王肖磊隨著嗩吶班坐著三輪車在不同村莊表演。雖然條件簡陋,但嗩吶班絕對是鄉村娛樂生活的“頂流”。
“一旦有嗩吶班表演,十里八鄉的人都會過來看??凑l家排場大,就看他請了多少個嗩吶班?!蓖跣だ诨貞?,“不同的嗩吶班還會在舞臺上競技,你來我往,好不熱鬧?!?/p>
這3年的時光,被王肖磊描述為“吹著嗩吶吃百家飯”。兒時表演獲得的贊譽和熱鬧,讓王肖磊在演奏嗩吶時獲得了無可比擬的成就感。就連一貫嚴厲的父親也會在他吹嗩吶時,流露出贊賞的神色,哪怕后來父親意外去世,記憶中無言的鼓勵也成為王肖磊堅持嗩吶的最大動力之一。
這種成就感也支撐他在往后的求學生涯中,不斷精進。從河南省藝術學??嫉轿錆h音樂學院,王肖磊借錢交學費完成了第一年的學業,后來則通過周末在校外代課掙足了3年的生活費。此后,王肖磊一路成為湖北省戲曲藝術劇院的演奏員和湖北藝術職業學院嗩吶教師,多次前往韓國、北美做文化交流表演。
時光荏苒,他已經在湖北吹了13年嗩吶。不過,嗩吶老手在直播間仍是從新人做起。疫情期間,線下表演機會減少,單位建議王肖磊嘗試線上直播?!?021年3月開播之后,有半年的時間都只有朋友和家人會來直播間,沒有其他觀眾,一度想放棄。后來又安慰自己,不播閑著干什么,就當練習了。還是想把自己的一身技術呈現給大家。”王肖磊笑道。直到10月,一曲《葬花吟》走紅,才讓王肖磊逐漸成為民樂直播圈排名前列的主播。
吹著嗩吶見證傳統民樂在直播間新生
2006年5月20日,嗩吶藝術經國務院批準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2016年上映的電影《百鳥朝鳳》講述了陜西一老一小傳承嗩吶吹奏技藝的故事,導演以此片紀念民間藝術的落寞。曾經,只有聽見嗩吶聲,黃土地上的人們“才能在生計活兒里挺起一會兒身子,才能從骨頭縫兒里抖落一身的風沙”。但隨著外來文化的影響,和村里人外出打工,嗩吶表演逐漸式微。
但電影的創作者可能不會想到,數年過后,嗩吶表演在直播間獲得新生。嗩吶不僅可以呈現薩克斯、小號等樂器的音色,演奏者們還拓展了更多曲風,可以是流行樂也可以是搖滾樂。甚至有人在傳統嗩吶曲目中融入電子樂、吉他、鍵盤等樂器?;钴S場景從鄉村戲臺轉移到了手機上的直播間,愛好嗩吶的人們仍在這里聚集、討論、欣賞。
晚上10時許,王肖磊直播已將近3小時,這場直播的點贊數也已經過10萬。王肖磊的嗓子略帶嘶啞,“因為吹嗩吶除了丹田氣息,還會用到喉音?!彼阽R頭前解釋。不過解釋完,他仍舊演奏完《茉莉花》等兩曲才最終下播,“直播到現在感覺上癮了,一兩天不在直播間吹嗩吶,就覺得日子少了點什么?!?/p>
雖然已經不再像學生時代四處代課賺取生活費,如今直播打賞也是王肖磊每月收入中不少的一筆。這對結婚生子的王肖磊也是莫大的激勵。他認為,直播收入不僅能幫助民樂人減輕經濟負擔,也是觀眾對傳統樂器和民樂人的一種肯定?!拔野l揮專業特長呈現最好的演奏,大家聽得開心了就會為演奏打賞,這是出于他們對嗩吶的喜愛,也是對我表演質量的認可。”
在3年的直播歷程中,王肖磊也感受到了直播對于非遺樂器演奏行業的影響。越來越多人看到嗩吶、討論嗩吶,進而更多人來了解和學習嗩吶。
王肖磊只是在直播表演非遺藝術萬千主播中的一個?!?022非遺數據報告》顯示,過去一年抖音上國家級非遺項目相關視頻播放總數達3726億,獲贊總數為94億。過去一年,抖音非遺項目直播場次同比增長642%,非遺創作者平均每天直播1617場,獲得直播打賞的非遺主播人數同比增長427%;打賞金額同比增長533%,許多非遺創作者在抖音找到新舞臺,西安鼓樂、箜篌、古箏等直播表演均有自己受眾。
平臺的扶持舉措也助力傳統舞蹈、戲曲、書法等非物質文化遺產內容在直播間獲得“第二次生命”。2019年4月,抖音正式宣布推出“非遺合伙人計劃”;2020年10月,抖音推出“看見手藝”計劃,助力傳統文化傳播和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2022年4月,抖音推出“DOU有好戲”計劃,通過流量扶持、打造線上節目等助力戲曲行業;2022年8月,抖音直播發起“DOU有國樂”計劃,攜手中央民族樂團,為民樂藝術打造第二舞臺。
在受眾增加、傳播力見長的同時,各地非遺均在直播間打開新市場。公開數據顯示,2022年以來,江浙滬戲曲在抖音直播場次超36萬場,累計觀看人次超11億,江浙滬戲曲主播收入同比增長81.36%;過去一年,湖南省內非遺類直播在抖音累計超15萬場,觀看次數超6.4億,1.7萬名湖南非遺主播在抖音開播,累計開播時長超293萬小時。其中,62%主播獲得打賞收入,收獲打賞金額同比增長53%。
打賞等直播收入也正在助力非遺項目實現自行“造血”。北京大學文化資源研究中心在《知識付費新形態——直播打賞與傳統文化傳播研究報告》中,將直播打賞稱為知識付費的新形態。報告指出,直播打賞助力傳統文化傳播的本質,即用戶購買優質內容服務,進行知識付費。大眾通過打賞進行文化消費,有助于網絡社會形成傳統文化傳播傳承的“新場域”。